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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忧酒馆

#好久不见，我回来了

#私设预警

#请勿上升真人

何尚篇： 错付

我叫阿莫，

在老街尽头开了一家酒馆。

馆里只卖一味酒，

名唤无忧，

一个故事换一碗酒。

饮之即忘，无牵无挂。

①

暮秋时节，

屋外落了满地的红枫。

“姐姐！姐姐！”

小落捏着一片枫叶跑进来。

身后跟着进来一个面容清瘦的男人，驼色的围巾遮住了下巴。

“小落，去拿油灯。”

我倒了杯热茶，放在桌上。

“请坐。”

小落拎了油灯回来，爬到椅子上托着腮望着垂眸的男人。

“我叫尚九熙。”

红烛燃起，照亮了一方暮色。

②

二十多年前的秋天。

北街的大院里落了满地的红枫。

东南角的屋子搬来了新住户。

尚父尚母忙着往屋里搬东西，小小的尚九熙安安静静的站在枫树下，看着忙碌的父母进进出出。

突然，一架纸飞机落到尚九熙脚边。

尚九熙偏过头，看见一群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趴在篱墙上打量着他。

领头的男孩个头高一点，径直走到尚九熙面前，像模像样的伸出手，笑得一脸灿烂。

“你好，我是何九华，欢迎你！”

尚九熙定定的看了他一会，没有说话，径直走开。 留下何九华郁闷的摸摸鼻子。

其它孩子也知趣的散了。

尚母尚父很快安顿下来，尚九熙却始终融不进大院的孩子群里。

小九熙五岁那年被查出来轻微自闭症，尚父尚母因为工作变动频繁搬家，本就内向的尚九熙更加沉默寡言。

逗他，他不笑，欺负他，他也不会生气。

尚父安排了小九熙和何九华上了同一所小学。

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里，不说话，也不打闹，一个人孤零零的上学放学，做完作业就趴在窗口望院里的枫树。

鲜艳的枫叶铺满了院子，尚九熙蹲在树下翻找。

他对色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，热爱这些热烈的生命。

最大最漂亮的枫叶挂在树枝上，尚九熙踮了踮脚尖，发现够不到，有些挫败的垂下头。

然后那枚漂亮的红枫叶就出现在了他眼前。

“喏，给你。”

何九华的声音很好听，尚九熙抬头就撞进何九华弯着的眸子里，秋日的红枫映的他眉目鲜亮。

“好漂亮。”

尚九熙伸出细长的手指接过，小声嘟囔了一句，也不知道是在说红枫还是何九华。

“谢谢。”

“啊？啊……”

何九华还盯着人细长好看的手指，猝不及防听到人的道谢，口不由心冒出一句。

“你会说话？”

小九熙有点疑惑的望着他。

何九华赶紧伸手打了打嘴，囧的满脸通红。

“不是不是不是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我我我”

尚九熙却笑出了声。

白白净净的小孩弯着眸子，露出洁白的牙齿。

他好久没笑过了。

“谢谢你”

“我叫尚九熙。”

③

油灯里的红烛燃过半，鲜红的烛泪落在灯座上，凝成一摊灰烬。

尚九熙捧着茶杯，露出一个清浅的笑。

“我再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枫叶。”

小落伸长脖子好奇的瞅着他手边的鲜红。

时间久远，枫叶已经变得斑驳，边缘沉淀出了黑色的焦点。

“爸妈安定下来，我和何九华上了同一所高中。”

④

十八岁的何九华已经是D高的风云人物，身量拔高，从阳光开朗的小男孩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。

天生播音的好嗓子，幽默风趣的性格，何九华的身边不乏漂亮的追求者。

尚九熙还是不擅长交际，只有在何九华面前活波一些。

熟悉何九华的的人都知道，他有个学美术的兄弟，是个天生的美术胚子，何九华走哪儿都带着他。

尚九熙对美术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，清俊冷淡的少年，背着画板走在校园的枫叶道上，不少女生芳心暗许，尚九熙却只沉迷在他的画室里。

倒是何九华，女朋友换了好几茬，奈何已经是被保送的确定名额，学校再怎样也只能警告作罢。

夏日漫长的午后。

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的何九华趴在画室的窗户上往里望。

尚九熙瘦削的背影映在空墙上，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画纸，像是在沉思。

“九熙！九熙！”

何九华一边往窗户里翻一边喊着。

尚九熙一惊，手忙脚乱的拽下画架上的画纸，卷起塞进了身后的窗帘里。

“大，大华，你怎么来了……”

何九华自然没错过他的慌张，趁尚九熙不注意一把拿出了窗帘里的画纸。

“今天老班不在，来接你出去吃饭。画什么呢，连我都要躲躲藏藏的，嗯？不会喜欢的哪个姑娘吧？哈哈，兄弟帮你看看！”

何九华存心逗他，伸手就要打开画纸。

尚九熙慌了神，下意识想抢回来，没注意脚下的画笔，一个趔趄下去崴了脚。

“别别，别看……嘶～”

大概扭的厉害，脚踝很快就肿了起来，尚九熙疼的咬牙，还想着把画抢回来。

何九华赶紧把画放回去，蹲下身子察看尚九熙的脚踝，埋怨的看了他一眼。

“是不是傻？什么画金贵成这样，脚不要了，这还六楼呢，准备等会跳下去？”

尚九熙低着头没说话，大概是疼的厉害了，嘴唇都咬的发白。

何九华把人扶到椅子上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，走到人身边蹲下身子。

“来，上来，我背你去医务室。”

“不，不用了大华，我可以自己走的。”

尚九熙摆着手后退，右脚刚一着地又疼的缩了起来。

何九华一把握住了人的手，打横把人抱了起来。

“还逞能呢，脚都肿这样了，真准备从六楼跳下去啊。”

尚九熙局促的缩在何九华怀里，紧张的呼吸都放慢了许多，耳尖红的发烫。

“搂着我，等会掉下去了。”

尚九熙伸手乖乖的搂住人的脖子，好闻的柠檬香气盈满了鼻腔，少年独有的清瘦在尚九熙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，他太瘦了，轻盈的像片羽毛。

黄昏漫长的光影拉长了少年的背影，也牵引了一颗心的悸动。

何九华形影不离的照顾了尚九熙半个月。

⑤

“哥哥你一定很喜欢他吧，为什么还要来求无忧酒呢？”

小落疑惑的望着尚九熙，她在这油灯里活了几百年，却仍是不懂人间世故。

尚九熙轻轻的叹了口气，伸手揉了揉小落的头。

“小丫头，很多事，不是喜欢就可以的。”

小落呆呆的望着他。

“有时候，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，只会折磨自己。”

⑥

尚九熙大概知道自己的心意了。

他喜欢何九华。 不再是小时候那种懵懵懂懂的情愫，是清晰的心悸，还有日益浓烈的欢喜和失落。

可是喜欢有什么用呢，只能藏在心底，藏在眼睛里。

何九华知道，大概会觉得我恶心吧。

尚九熙这样想。

他的世界里很多人经过，却只有何九华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，是他心里最干净的地方。

没关系，尚九熙安慰自己，能够陪在他身边也足够了。

他还没尝过年少失意的苦。

于是尚九熙陪着何九华。

陪他上了同一所大学，

陪他选修同一门课程，

陪他恋爱又失恋，

陪他进了同一家公司

……

陪他走过了十几个春夏秋冬。

公司的聚餐，何九华喝多了酒。

尚九熙扶着他跌跌撞撞的回了家。

他特意租了何九华对面的房子。

何九华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，卸下了所有的防备，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。

尚九熙弯腰捏好被角，伸手想要抚平何九华皱起的眉头。

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，眼前是肖想已久的面孔。

尚九熙颤抖着屏住了呼吸，小心翼翼的低下头，虔诚的闭上眼睛，嘴角触碰到一片柔软。

蜻蜓点水的一个吻，

他等了十几年。

然后触电般飞快的起身。

巨大的喜悦一下子盈满了胸腔，像漫天盛放的烟花。

快要淹没了他。

尚九熙的鼻子一阵发酸，眼泪像是倒流回了喉咙，他终是躲在墙角，呜咽着哭出了声。

绚丽的烟花盛放过后，

只留下满地悲伤的灰烬。

爱而不得，

心力交瘁。

尚九熙知道，自己该走了。

⑦

尚九熙闭着眼，

眼泪顺着鬓角划过打湿了围巾。

“我爱了他十年，我累了，也怕了。”

小落捧了酒盏放到他面前。

“饮之即忘，你永远不会再记起他，可想好了？”

你知道突然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？

怅然若失，也如释重负。

“可他失了记忆，”

便只有解脱了。

⑧

半年后，

我和小落收到一封信，

尚九熙邀请我们去参观他的画展。

他真的很有天赋，短短半年，已经在D市崭露头角。

展厅的正中央放着一副油画，是两个小男孩。

一个低着头，一个带着笑意。

身后是满地的红枫。

最大最漂亮的那枚，在男孩的手心里。

油画前站着一个男人，

西装笔挺，眉目鲜亮。

“哥哥，这个给你。”

小落踮着脚把红枫放到他的手心里。

“他还会记得我吗？”

“不会。”

何九华捧着那片枯黄的枫叶，红了眼眶。

“对不起，九熙……”

小落拽着我的手，难过的瘪着嘴。

“姐姐……”

“有一个人爱了他很久，”

陪了他十几年的春夏秋冬，

最后在他们相识的季节，红枫铺满了院子。

满心眷恋疲惫的走出了他的世界，

再也没有回来。

等不到回应的爱情是最卑微的，

因为得不到更多，

因为什么也得不到。

我们的故事，

结束了。